楚大地上的野草,在烽火和鮮血中,一片片,綠了又枯,枯了又綠。生活與美的交織,在千年的楚人心中吟唱,從屈子崇高悲苦的殉志沉江,到淮河兩岸奔騰的春申戰(zhàn)馬,歷史長河書寫了獨特的楚文化,爐冶的楚大鼎中,煦春化育,鑄鍛物華,為世人展現流水之采采,遠春之蓬蓬。
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隨著楚國的強盛和經濟繁榮,楚人的生活發(fā)生了巨大的變化,昔日“篳路藍縷”的景況早已成為過去。楚國貴族生則厚養(yǎng),死則厚葬。楚文化不僅在青銅藝術方面可與中原文化媲美,而且以巧奪天工的漆木器和絲織品開拓了工藝美術的新境界。
楚人對美好的追求也是獨特的,安徽楚文化博物館藏品中有戰(zhàn)國時期楚國的“彩繪鳥紋漆盤”。盤呈圓形,以紅、黃、白三色漆彩繪紋飾。盤中央用黃色漆繪制兩只呈環(huán)繞狀的鳳鳥紋,向外為一周紅色漆勾線黃色漆畫葉的草葉紋帶,再向外是一周紅漆勾線“S”和點紋相間的紋帶,最外圍飾一周花鳥紋帶,兩鳥中間用黃漆勾線繪飾一束花卉,盤沿一周用紅漆繪制四條線紋中夾三段波折和四線相間的紋帶。此盤畫工精細,色彩艷而不俗,是戰(zhàn)國時期少見的一件漆器。
楚服有短衣、長袍、單裙和脛衣四類。楚人在穿著服飾上,貴族們追求的是華美和新奇。江陵馬山楚墓出土的保存完好的大量無比精美的絲織品,有大幅面龍鳳紋繡絹、神獸紋織錦、龍虎紋繡羅、蟬翼輕紗、花鳥細滌、錦面麻鞋、帛畫、繡衣木俑和輕盈華麗的各種衣著,上面神奇對稱的紋飾,猶如天空的彩霞、地上的鮮花,神話中的仙人瑞獸,盡收天上人間的旖旎景色,這些絲綢在地下埋藏兩千三百多年,出土時色澤鮮艷、燦爛奪目。楚國男性到了成年都著冠,稱之為“楚冠”或“南冠”。文獻記載的有切云冠、遠游冠、獬豸冠、觟楚冠、長冠、皮冠等各式楚冠。各地楚墓出土的木俑有平民仆隸所著的形制簡單的扁圓冠,有老年貴族女子所著的用絹、錦等縫制的凸圓冠!峨x騷》中所描寫的“高余冠之岌岌兮”,以及《九章·涉江》中所描寫的“冠切云之崔嵬”,即是貴族男子所戴的高冠。長沙子彈庫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龍帛畫中所見的高冠,即切云冠。長沙馬王堆西漢墓出土帛畫中人物所戴的冠,應為長冠。據《通典》釋:“長冠,漢高帝采楚制。……形如板,以竹為里,亦名‘齋冠’。后以竹皮為之,高七寸,廣三寸,后人謂之鵲尾冠也”。
戰(zhàn)國時期的楚國是一個物產富饒的國家,司馬遷曾夸耀楚國“飯稻羹魚”“果隋蠃蛤,不待賈而足”“無饑饉之患”。
楚人所穿的鞋,文獻中記有玉履、珠履、豹舄、縞舄等,都不是尋常之物。從陽金家山、江陵雨臺山和馬山等楚墓中有麻鞋,江陵藤店墓還出土了一雙皮手套。楚人貴族女子椎髻于腦后,平民女子則垂髻至頸。江陵馬山墓年齡40余歲的女性墓主,使用了假發(fā),可見她生前注重修邊幅,喜愛美容。
楚人服裝典雅漂亮,佩戴各類華麗飾物!冻o·離騷》詩曰:“長余佩之陸離”,“佩繽紛以繚繞兮”,以及“撫長劍兮玉珥,璆鏘鳴兮琳瑯”。楚墓中出土了各類飾物和銅鏡,史書記載的佩飾有瓊弁、玉櫻、綠佩等,反映出楚人注重儀表、講求華美的生活與審美。
明代文學家袁宏道有詩吟詠楚王宮與郢都的繁華景象:“年年三月飛桃花,楚王宮里斗繁華。云連蜀道三千里,柳拂江堤十萬家!
文化鼎盛期的楚人,飲食嗜好,楚辭記載調味以“大苦咸酸,辛甘行些”為佳,飲料以芬芳為美。其祭祀和日常的食物,“國君有牛享,大夫有羊饋,士有豚犬之奠,庶人有魚炙之薦,籩豆、脯醢則上下共之!
《楚辭》中“挫糟凍飲,酎清涼些”和“清馨凍飲”等詩句,以及隨州出土的冰鑒,說明夏日的楚人貴族喜飲冰酒。并且對食用器具也別有一番講究,出現了設計別具匠心、造型莊重渾厚的冰鑒以及用于郊游野餐的全套餐具盒等。楚墓中除發(fā)現各種不同質地的勺、匕外,還出土了年代最早的竹箸。
楚人有充沛的想象力和獨特的審美觀。楚人席地而坐,但不席地而臥。楚墓出土的幾、案均為矮腿,是依楚人席地而坐的習慣設計制作的。孟嘗君出巡五國,到達楚國時,楚王要送給他一張用象牙制成的床,說明了楚國制作工藝的高超。
“曹衣出水”“吳帶當風”,在楚國帛畫中早已呈現。長沙楚墓出土兩幅人物龍鳳帛畫,是現知年代最早的國畫,是戰(zhàn)國中期楚人的手筆。帛畫線條剛勁而纖柔,既酣暢又瀟灑。
楚國的生活審美,也表現在習俗喜好上。楚人對身材、儀表都有較高的追求。楚人以細腰為美,楚墓中常有束腰用的帶鉤和細腰的木俑出土。到楚禮器銅鼎和仿銅陶鼎的足皆細而高,且有棱有角,而同時代的中原的鼎足粗而短,且敦實渾厚,體現了楚人與中原諸夏不同的生活與審美。
(王曉珂)